本文四章,第一章提出“君有失,故臣有得”,提醒君主牢牢地把握住自己的势位;第二章提出“臣之忠诈,在君所行”,要求君主知微、无救赦;第三章提出报恶要甚且“不得晚”,要求君主能“见难”而“独制”;第四章提出不仅不能使不肖者炀己,同时还要不使贤者炀己。
一
卫孙文子孙文子,孙林父,春秋时卫国贵族,曾执政聘《礼记·曲礼》:“诸侯使大夫问于诸侯曰聘”于鲁,公登亦登《左传·襄公七年》杜预注:“礼,登阶,臣后君一等。”公登亦登是违礼举动。叔孙穆子叔孙穆子,鲁国贵族趋进趋进,小跑上前曰:“诸侯之会,寡君寡君,对自己国家的君主的称呼未尝后后于卫君也。今子不后寡君一等,寡君未知所过也。子其少通“稍”安徐。少安,稍慢些。”孙子无辞,亦无悛quàn容悛容,悔改的神色。穆子退而告人曰:“孙子必亡。亡通“忘”臣而不后君,过而不悛,亡之本也。”
或曰:天子失道这里特指权势,诸侯伐之,故有汤、武。诸侯失道,大夫伐之,故有齐、晋。臣而伐君者必亡,则是汤、武不王,晋、齐不立也。孙子君于卫君于卫,在卫国掌握了君主的权力,而后不臣于鲁,臣之而君臣之君,臣变而为君也。君有失也,故臣有得也。不命说亡于有失之君,而命亡于有得之臣,不察。鲁不得诛卫大夫,而卫君之明贤明不知不悛之臣。孙子虽有是二也,臣顾广圻云当作“巨”,通“讵”,疑问助词以亡?其所以亡无其失,所以得,君也断句从张觉,三句谓孙林父所以没有什么损失和他所以能在卫国掌权的原因都是由于卫君。
或曰本文每章的第二个“或曰”,从术语、思想、文气皆与韩非其他文章有很大不同,当依陈奇猷说,系后人难韩非之文阑入:臣主之施设置,分也二句谓设立君臣是名份等级所规定的。臣能夺君者,以得得民心相踦不平衡也。故非其分份内所有的,下同而取者,众之所夺也句谓是民众帮他夺取的;辞其分而取者,民之所予也。是以桀索岷山岷山,当是“有缗”之误,《左传·昭公十一年》:“桀克有缗,以丧其国。”之女,纣求比干之心,而天下离;汤身自己易名其事不详,武指武王身受詈,而海内服;赵咺通“宣”,赵宣子,即赵盾走山事见《左传·宣公二年》,田氏田氏,指田常外仆外仆,在外面做仆人,事参见《说林上》,而齐、晋从。则汤、武之所以王,齐、晋之所以立,非必以其君也,彼得之而后以君处之也。今未有其所以得,而行其所以处二句谓现在孙文子还没有得到民众的拥护,却要象君主那样去做了,是倒义而逆德也句犹倒行逆施。倒义,则事之所以败也;逆德,则怨之所以聚也。败亡之不察,何也?
二
鲁阳虎欲攻三桓,不克而奔齐,景公礼之。鲍文子谏曰:“不可。阳虎有宠于季氏而欲伐于季孙,贪其富也。今君富于季孙,而齐大于鲁,阳虎所以尽诈尽诈,充分施展他的欺诈手段也。”景公乃囚阳虎。
或曰:千金之家,其子不仁,人之急利急利,急切地追求利益甚也。桓公,五伯通“霸”之上也,争国而杀其兄,其利大也。臣主之间,非兄弟之亲也。劫杀之功效果,制万乘而享大利,则群臣孰非阳虎也?事以微巧微巧,隐蔽巧妙成,以疏拙败。群臣之未起难也,其备未具也。群臣皆有阳虎之心,而君上不知,是微而巧也。阳虎贪陈奇猷据王引之《经传释词》,谓“”谓下当有“知”字,王氏读此句云:“阳虎贪,知于天下,以欲攻上。”于天下,以而欲攻上,是疏而拙也。不使景公加诛于拙顾广圻云:“诛”下当有脱文,本云“不使景公加诛于齐之巧臣,而使加诛于拙虎”,下文云“未知齐之巧臣”,其证也虎,是鲍文子之说反也。臣之忠诈,在君所行也。君明而严,则群臣忠;君懦而暗,则群臣诈。知微之谓明,无救赦之谓严。不知齐之巧臣巧臣,奸巧之臣而诛鲁之成乱成乱,已经作乱,指阳虎,不亦妄乎?
或曰:仁贪不同心。故公子目夷目夷,宋庶子,宋太子兹父让位于庶兄目夷,目夷不受辞宋,而楚商臣弑父事见《左传·文公元年》;郑去疾予弟据《左传·宣公四年》,去疾让君位于其庶兄,或为作者求对仗而与下句互见,故“兄”作“弟”,而鲁桓弑兄指鲁隐公,事见《左传·隐公十一年》。五伯兼并,而以桓齐桓公律人,则是皆无贞廉也。且君明而严,则群臣忠。阳虎为乱于鲁,不成而走,入齐而不诛,是承承受,这里是容忍为乱也。君明则诛,知阳虎之可以济助长乱也,此见微之情也。语曰:“诸侯以国为亲。”君严则阳虎之罪不可失失罚,此无救赦之实也,则诛阳虎,所以使群臣忠也。未知齐之巧臣而废明乱明乱,整治乱象之罚,责于未然而不诛昭昭之罪,此则妄矣。今诛鲁之罪乱以威群臣之有奸心者,而可以得季、孟、叔孙之亲,鲍文之说,何以为反?
三
郑伯郑伯,郑庄公,春秋初期郑国君主将以高渠弥为卿,昭公昭公,庄公太子恶之,固谏不听。及昭公即位,惧其杀己也主语是高渠弥,辛卯,弑昭公而立子亶dǎn也高渠弥所立者乃庄公次子公子亹(wěi),其事与《左传·桓公十七年》记载有出入。君子曰:“昭公知所恶矣。”公子圉曰:“高伯其为戮乎,报恶已甚矣。”
或曰:公子圉之言也,不亦反乎?昭公之及于难者,报恶晚也。然则高伯之晚于死者,报恶甚也。明君不悬怒,悬怒,则臣惧罪,轻举轻举,轻率地采取行动以行计行计,实施作乱的计谋,则人主危。故灵台之饮,卫侯卫侯,卫出公,春秋时卫国君主怒而不诛,故褚师作难作难,作乱。事见《左传·哀公二十五年》,卫侯在灵台宴饮,市官褚师在卫侯面前失礼,卫侯以断足相威胁,后来褚师兴兵作乱,卫侯出奔;食鼋之羹,郑君郑君,郑灵公怒而不诛,故子公杀君《左传·宣公四年》:楚人献鼋于郑灵公,公子宋与子家将见。子公之食指动,以示子家,曰:“他日我如此,必尝异味。”及入,宰夫将解鼋,相视而笑。公问之,子家以告。及食大夫鼋,召子公而弗与也。子公怒,染指于鼎,尝之而出。公怒,欲杀子公。子公与子家谋先。子家曰:“畜老,犹惮杀之,而况君乎?”反谮子家。子家惧而从之。夏,弑灵公。。君子之举“知所恶”,非甚之也,曰:知之若是其明也,而不行诛焉,以及于死。故知所恶,以见其无权也。人君非独不足于见难而已,或不足于断制断制,决断和制裁。今昭公见恶,稽拖延罪而不诛,使渠弥含憎惧死以侥幸,故不免于杀,是昭公之报恶不甚也。
或曰:报恶甚者,大诛报小罪。大诛报小罪也者,狱之至也句谓狱讼的极点。狱之患,故通“固”非在所以诛也,以仇之众也张觉曰:三句谓治罪的祸患,本来就不在于惩处的方法,而在于仇敌的众多。是以晋厉公灭三郄而栾、中行作难,郑子都子都,郑厉公名杀伯晅而食鼎起祸本句所述史实不详,吴王诛子胥而越句践成霸。则卫侯之逐,郑灵之弑,不以褚师之不死而子公之不诛也,以未可以怒而有怒之色,未可诛而有诛之心。怒其当罪,而诛不逆人心,虽悬奚害二句谓诛杀这样的人不违背人心,即使拖延不处罚又有什么害处呢?夫未立有罪,即位之后,宿罪宿罪,旧罪而诛,齐胡齐胡,齐太公的后裔胡公靖之所以灭也事详见《国语·楚语下》及韦注。君行之臣,犹有后患,况为臣而行之君乎?诛既不当,而以尽为心,是与天下有当依赵本、迂评本、凌本作“为”仇也。则虽为戮,不亦可乎!
四
卫灵公之时,弥子瑕有宠于《内储说上七术》“于”上有“专”字,“宠”下断句卫国本段已见《内储说上七术》。侏儒有见公者曰:“臣之梦浅通“践”,应验矣。”公曰:“奚梦?”“梦见灶者,为见公也。”公怒曰:“吾闻见乾道本无“见”字,据文义和《内储说上·七术篇》,当补人主者梦见日,奚为见寡人而梦见灶乎?”侏儒曰:“夫日兼照天下,一物不能当“挡”的本字也。人君兼照一国,一人不能壅也。故将见人主而梦日也。夫灶,一人炀焉,则后人无从见矣。或者一人炀君邪?则臣虽梦灶,不亦可乎?”公曰:“善。”遂去雍鉏,退弥子瑕,而用司空狗。
或曰:侏儒善假通“借”于梦以见通“现”,表现主道矣,然灵公不知侏儒之言也。去雍鉏,退弥子瑕,而用司空狗者,是去所爱而用所贤也。郑子都贤作意动用法庆建而壅焉史实无考,燕子哙贤子之而壅焉注已见前。夫去所爱而用所贤,未免使一人炀己也。不肖者炀主,不足以害明;今不加知而使贤者炀己,则必危矣。
或曰:屈到屈到,楚国贵族嗜芰菱,文王嗜菖蒲菹菖蒲菹,菖蒲根做的腌菜,非正味也,而二贤尚喜欢之,所味不必美。晋灵侯说通“悦”参无恤参无恤,人名,事迹无考,燕哙贤子之,非正士正士,正直的人也,而二君尊之,所贤不必贤也。非贤而贤用之,与爱而用之同。贤君主认为贤诚贤而举之,与用所爱异状异状,不一样。故楚庄举叔孙叔孙,当系“孙叔”之误倒,孙叔敖而霸,商辛纣王用费仲而灭,此皆用所贤而事相反也。燕哙虽举所贤,而同于用所爱,卫奚距奚距,疑问复词,何也然哉?则侏儒之未可见也。君壅而不知其壅也,已见之后而知其壅也,故退壅臣,是加知之也句谓这是对蒙蔽自己的臣子有了进一步了解。曰“不加知而使贤者炀己,则必危”,而今以加知矣,则虽炀己,必不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