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斑贝外形椭圆,表面色泽光亮,壳里晶莹洁白,色似温柔月光,因外斑纹呈虎皮状而得名。
我的六枚虎斑贝,是南沙永暑礁上的战友在我与爱妻结婚时特意寄过来的,他是我最好的军校同学,当然是无话不谈的战友了。只是我们在南京的军校毕业后,我就去了遥远的北方,在一所通信部队工作。而他则山一程水一程,去了祖国的最南端,到了南沙永暑礁。礁上的日子非常艰苦,常年吃不上蔬菜,用电用水都困难,洗澡全是雨水,天浴。更为难堪的是,找对象困难,在礁上,白天兵看兵,夜晚数星星,电视机也有,但常常是一片雪花。他谈了几个对象,都吹了,本来谈得好好的,可人家一听说他在那么遥远的永暑礁上,比“天涯海角”还要远哪,才巴掌大一块地方,二话不说扭头就走。我与他通信,他也会说起礁上生活的酸楚,更多的还是南沙的乐趣,比如可以天天游泳哪怕裸泳那里是没有女性的,多自在呀;可以钓到非常珍贵的石斑鱼金枪鱼,那滋味美得很呢;还可以潜进海底,欣赏美丽神奇的海底风光……只是收到他的一封信,往往要等上二三十天,他们那里只有等补给船去了,才可以通邮。而我这里想要给他打个电话,也是不能够,得转多少总机呀,即使偶尔打通了,也是咝咝啦啦的听不清楚……
那年他听说我要结婚了,真心地为我高兴,说一定要送我一样别致的礼物,而且绝对有特定含义。两个月后,在我们置办婚礼的日子里,果真收到了来自南沙的一个大包裹。打开来一看,哇!十枚虎斑贝,润泽,晶莹,五枚大一些,另有五枚则小一些,太好看了,太精美了。那是大海用温柔的手指,细心琢磨出来的工艺品啊。我把它们贴在耳边,真的可以听到海潮起落的声音,甚至可以闻到海水的腥咸滋味呢。不用说,这凝聚了战友深深情意的美丽赠品,是我心头的最爱了。
婚后,我又回到了部队。后来再回家,家里却只剩下了六枚虎斑贝了。一问,是妻送人了。她的朋友也爱虎斑贝呢,禁不住别人的死缠硬磨,只好送了。我不好责怪她,心头却老大的不快。
后来,他终于调到了海军榆林基地。与我打电话也就方便多了,便告诉我,虎斑贝可不同于那些唐冠螺、凤尾螺、猫眼贝、珍珠贝之类的一般贝壳,它们总是成双成对地守在一起,虽不像鸳鸯那样公开浮在水面卿卿我我,却能够含情脉脉地潜在海底,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默默相爱。当其中一只生命结束时,深爱着它的另一只绝不会苟且偷生,另寻新欢。当人们在沙滩上拾到一枚虎斑贝,就一定会在不远的地方找到与它相爱的另一只。哪怕再大的危险,它们也会临危不惧,直到海枯石烂,也要找到另一只。相比人类,它们虽是低等的贝壳,但它们在情感上的坚贞,它们对待爱情的态度,却是令人感动叫人汗颜的。而要送我十枚,乃是十全十美的意思。我这才理解他送我虎斑贝的真正意图,原来是最美好隽永的一份祝愿啊,只是我手里还剩下六枚虎斑贝了,想想人世间,哪有十全十美,也就罢了。
我想我不会让这六枚虎斑贝再分开了。至于那送人的四枚,但愿它们也能生生死死在一起,直到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