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艺术上,强调客观真实性与强调主观情感性的结合,既重视忠于生活,又重视艺术想象,讲求生动形象,在彝族民间文学所遵循的美学原则。彝族民间文学展示了从古至今的历史画面,以四大抒情、叙事诗为代表的作品,是奴隶制度下彝族人民痛苦与反抗的缩影。史诗中带有诡异色彩的神话故事,也是古代彝族社会生活的某些投影,具有历史价值。比如洗日月称天地。日月星辰生成的神话,《梅葛》认为是源于虎,这与彝族图腾崇拜中虎图腾有关。彝族传说众多,山川风物、节日习俗、饮食服饰、文字乐器直到飞禽走兽,往往都赋予它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如果说神话中的想象主要出于认识自然的愿望的话,那么,传说、故事中的想象,则无疑作为一种艺术手段而出现,这些自然中见惯的事物,一经想象点染,就带上一种神秘、瑰丽的色彩而显得异乎寻常起来。
生动形象的比喻,是构成彝族民间文学艺术美的又一特色,彝族善譬,是有深厚文化传统的。《华阳国志〈南中志〉》记载说:“彝人议论如譬喻物,谓之夷经。”彝族民间文学中生动形象的比喻层出不穷。《我的幺表妹》写男女主人公青梅竹马,情深意长。“像星星和月亮在一起,像太阳和云彩在一起,像鱼儿和清水朝夕在一起。”《妈妈的女儿》中写女儿感到在劫难逃:“鸡欠了鹰的帐,躲在墙下也没用;鱼儿欠了水獭的帐,钻在河底也没用。”类似对比的比喻,彝族民间文学中随处可见,它是生活经验的艺术化。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艺术特色,并非停留于纯感性的实践,而且已经上升为自觉的美学理论,早在一千多年前,即大约南北朝的时候,彝族古代大布摩举奢哲著的《彝族诗文论》是彝族古代的一部文艺理论,其中谈到写史要求完全忠实,艺术创作则允许凭想象虚构,但创作历史题材的作品也应该遵守七成真三成虚的原则。他谈诗歌和故事创作时就强调了文学与生活的关系(“所有世间事,生在大地上,世间的事物,都和故事呀,相依又相存”)重真实(“事实要合理、人物要真实”),重想象(“智者凭想象,写出好事故,写出动人语”)并且认为这样才能写的生动(“须有六成真,可有四成虚,这样才能把人物写活起来”,举奢哲的艺术见解,是对彝族民间文学美学原则的深刻总结。彝族民间文学的创作实践和他们的美学理论一样,是相当成熟的。
彝族民间文学丰富的想象,大大加强了它的表现力,使它曲折生动,引人入胜。彝族故事中美丽的幻想,正是这种坚定信念和对美好未来的憧憬的艺术表现,彝族民间故事创造了半神半人的英雄支格阿龙,力大无穷的惹地所夫,本领非凡的九兄弟,对爱情忠贞不渝,对压迫誓死不从的山翩姑娘,机智幽默、敢于蔑视土司老爷的错尔木呷,罗牧阿智,勤劳的蚂蚁等。这些形象血肉丰满,性格、气质各异,构成五彩缤纷的艺术画卷。彝族民间文学讲究对比,《阿诗玛》中这种对比鲜明,另外如《蚂蚁和蜗牛》通篇以勤劳吃苦,不避艰辛的蚂蚁与懒惰怯弱的蜗牛相对比,使两者性格分外鲜明,收到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彝族民间文学集中了群众的智慧,融合了彝族人民的艺术才能,于广大人民群众是民间文学的创作者,同时亦是它的修改者、传播者、保藏者、欣赏者。民间文学与作家文学不同,它是直接扎根在劳动人民生活土壤中的文学。它紧密地伴随着劳动人民生活的各个方面,充分地反映现实,直接地表达了人民的思想、厚望;它的艺术形式不仅受到了广大人民的喜爱,而且更为他们所掌握和运用。它从内容到形式处处展现了劳动人民的艺术趣味和美学理念。
彝族民间文学的作品中,尽管也有些糟粕。但是,它的主导方面始终是积极的健康的,体现着历史前进的要求和方向,在劳苦大众的文学作品里,从不粉饰自己的苦难生活,从不掩盖旧世界的黑暗面。反之,却往往予以深刻的描绘和揭露,民间文学一般说来,直截了当反映人民对剥削者,压迫者的积极反抗,强烈地表现了人民热爱乡土、热爱生活、热爱自己伟大民族的高尚精神。它赞颂人民的劳动和智慧,歌唱坚贞的爱情,表现劳苦人民对未来的期待,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它颂扬人民勇敢战斗的精神,传颂人民英雄的业绩。是人民喜闻乐见与人民生活密切相关、刚健清新、富于乡土气息的艺术形式,民间文学的朴素、明朗显示了人民率真而朴实的创作态度,民间文学的单纯、凝练、粗犷、幽默等艺术风格。更集中地反映了彝族人民的审美情趣和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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