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性是一种心灵的挣扎,它不是一个明亮的词语。任性者总是深陷于灵魂与现实的冲突中,心中充满自责与无奈,在他们看来,他们令身边的人痛苦,也令自己因此痛苦。这说明,任性者的内心总是处在自我冲突中,因为他们既不能无视现世的职责,却又无法抑制灵魂自身的自由冲动。哪一个灵魂不是在渴望着自由呢?可是它又能如何去追寻和想象自由呢?生命的本质无非是一种自由冲动,它必须释放自己,必须塑造自己,必须主宰自己的世界。
    生命的本质,就是自由的。可是又有哪一个灵魂是生而自由的呢?我们得到生命就已经是一种被迫,我们被动地获得思维和灵智的种种形式,被动地接受那些来自父母和他人的恩惠以及职责的施予。我们的生命生而就是如此背谬:它的本质是自由的,可是它却是用不自由获得存在,它的本质就是自己,可是它生而就是为别人存在的。职责仿佛无边无际的网,让我们窒息、疲惫而无可逃避。我们对职责的每一分抗拒似乎都是一种任性,而它似乎又是我们坚持自我的唯一通道。于是,每一个最初的鲜活的灵魂便总是任性的,自我意识愈强烈愈是如此。
    新鲜的灵魂用任性召唤自由,然而当岁月继续逝去,他们从职责的被施予者渐渐变为职责的履行者,任性便被一点点磨去。于是任性者悲观地发现,自我在一天天地消逝,直至有一天会发现已经不再愿意返身观察自己。然而,生命的意义,难道又不正是在于那些职责吗?难道一个封闭的自我灵魂能够获得意义?任性是一种对于自由的向往,可是,任性是痛苦的,自由却是幸福的。那么,我们本质自由的生命,应该如何获得这种幸福的自由,从而获得真正的自己呢?任性的本质是抗拒,而自由的本质却是超越。任性是被动的灵魂的挣扎,而自由却是生命自身对自己的赋予。因此,任性与职责总是紧张敌对的,因为任性者总是无法选择职责,他的心灵与现实的职责总是处于紧张之中,无论现实给了他多少利益,那并不能缓解这种紧张。而一个自由者,则必然是职责与行为的创造者,他塑造自己的职责,选择自己的职责,他在职责中追寻和实现自身。一个自由者必然是勇敢的超越者,一个无畏的放弃者,一个坚定的行动者。自由者选择和重塑自己的灵魂,他在自由中获得自身的意义,他或许一文不名,但他是自在而真实的存在者。 |